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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学美术课上的那个榴莲,至今仍在我记忆里散发着尖锐的香气。当其他同学规规矩矩地描摹着水果的轮廓时,我正用蜡笔在纸上涂抹出会跳舞的刺。老师皱着眉头说"要像",可我的画纸却固执地保留着歪扭的线条——那些被大人称为"错误"的笔触,如今想来,恰是童年最珍贵的印记。 长大后,我们总在追逐"正确"的路上狂奔。写报告时反复斟酌每个标点,发消息前再三修改措辞,连朋友圈都要配文"仅自己可见"。我们用"成熟"编织的茧,却困住了那个敢把太阳画成方形的孩子。记得中学时,我总在日记本里写"要成为科学家",直到某天物理老师指着我的试卷说:"这类题有固定解法,别总想创新。"后来,我渐渐学会在选择题里找"最接近正确的选项",却忘了小时候曾为"为什么天空是蓝的"追问到凌晨。
上周整理旧物,翻出初中写的科幻小说。主角是个能听懂植物说话的女孩,她发现校园里的梧桐树其实会抱怨"为什么总被修剪"。现在的我,大概只会写"绿化美化环境"的调研报告了吧。那些被时间偷走的"笨拙",成了我们最不敢触碰的伤口。就像小学后院的石榴树,当年总在树下埋"时间胶囊"的孩子,如今却要对着被砍伐的树桩感叹"物是人非"。
如果真能遇见小时候的自己,我会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。那个因为把颜料涂到裤子上就哭鼻子的小孩,那条洗不掉颜色的裤子,后来变成了画板上的七彩虹;那个收集玻璃弹珠的男孩,那些被大人称为"无用"的宝贝,其实藏着最纯粹的快乐;那个在笔记本上写满歌词的学生,那些被老师批评"不务正业"的文字,比任何简历都珍贵。
时光最残忍的悖论,莫过于我们总在羡慕过去,却忘了过去的人也在羡慕未来。小时候觉得长大就能自由,现在才明白,真正的自由是敢在三十岁那年,突然报名学街舞。就像此刻,我正用左手写这些字。歪歪扭扭的笔画里,藏着那个总被老师批评"字迹潦草"的小孩。他或许不知道,这些"错误"的线条,终将连成最独特的生命轨迹。
所以,别急着把"成为大人"当作通关奖励。在成长路上,不妨种些"叛逆树":保留一个"画错榴莲"的本子,每月做件"无意义但开心"的事,对"你应该"说"我偏不"。就像那个会跳舞的榴莲,它或许不"像",但一定比真实的更耀眼。
最后,我会把那个画着歪扭榴莲的本子,塞进他书包最里层。那里藏着时光最温柔的馈赠——允许我们永远做自己的小孩,哪怕在成为大人的路上,也要记得给童年的自己留一扇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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